第 5 章 第五章

    在既期待担忧之中，我的神帝爹爹悄然而来。他立于屋子中央，向墨痕点头示意，继而看向我。
    一张方脸上，鼻子挺挺，嘴唇薄薄，双耳大大，眉毛又黑又肥，额头又圆又饱满，虎目如炬，显得有些严厉，轻轻一笑，虎眼便打起盹来，霎时间变得和蔼可亲了许多。
    “你是我女儿？”
    这是爹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，语气温柔，是个问句。
    “恩，爹爹，我娘亲叫什么名字，我还没见过娘亲，你可有她的画像？”我好生激动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想起了我娘亲。
    “不急，随我到院里。”
    此时，月亮已爬上天空，院里亮着几盏琉璃宫灯。
    爹爹走到棵全身散发着黄色光芒的树下，沉思片刻，道：“紫妍从未在我面前现过真身，我也不知究竟是何样。当年你出生之时，我正在霄正大殿上处理正事，听说你以真身降临，无比虚弱……”
    “于是爹爹便遣人送我去蓬莱仙山，谁知半路来了阵疾风，我便落下九重天与爹爹失散了。爹爹，我好生想念你，只是我太蠢笨，修为又低，上不得九重天来找爹爹。”
    “如此说来，小灵芝的这场遭遇也拜那位所赐。”墨痕上神将我放在石桌上，“这两千年的约定也快到了，不知他又精进了多少。”
    “你也不必太忧心，这五千年里，你日日勤修苦练，也有大成。”神帝爹爹看着墨痕脸露喜色，忽而又眉头深皱，道，“想我天界几万年来人才凋零，只出了你与雨无两个麒麟之才，不知日后还能太平否？”
    “神帝宽心，墨痕蒙神帝大恩，此生必以守护天界为己任，鞠躬尽瘁，在所不辞。”
    “好一句鞠躬尽瘁，在所不辞，墨痕你可要记得。”
    “墨痕自当记得，必以手中不阿守好天界。”墨痕手中唤出一把宝剑，剑身轻薄，周身裹在银色光华之中，想必便是不阿。
    “那便最好。要是若香还在便好了，她天资聪颖，修为不凡，定能助你……”
    神帝爹爹语气有变，眼里零星光亮一闪而过。
    爹爹是在难过吗？找回我不开心吗？
    我再向墨痕上神望去，他呆呆的，在想着心事。
    是在想若香吗？那个若香是谁，好生了得。
    “不说这些了，”神帝爹爹终于想起我来，伸手摸摸我的头，道，“刚刚听你所说，十有八九便是我那十三殿下，可惜如今你未修得人形，且先跟随墨痕修行，日后再做定夺。墨痕，你先看护教导着，小心行事，切不可走漏风声。”
    “墨痕谨记。”
    “无事，你便先回吧！”神帝爹爹站起身来，显是要走。
    我不知爹爹为何害怕走漏风声，但他既说十有八九便是，那多半是认了我。
    “爹爹，女儿还未有名，还请爹爹取名。”
    “瞧我，定是老糊涂了，”爹爹笑了笑，右手拇指和食指捻了捻，道，“月还是那个月，人却不是那个人，你娘亲在时，喜欢月，尤其是人间的月。”
    爹爹回头将我一番打量，末了才道：“便叫月灵吧！”
    “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……”
    爹爹独自念叨着向门外行去，皎洁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，瘦瘦的，有几分寂寞。
    “墨痕上神，人间的月有什么特别之处吗？”
    “人间之月有阴晴圆缺，天界总是一轮圆月，幽司界无月，妖界是半月。”
    “倒是阴晴圆缺最为别致。”
    “可放在人身上，倒是难以经受，””墨痕捧起我，道，“月灵，你随我回净无宫。”
    “那多谢墨痕上神，月灵我定会好好听你教导，早早修成人形。”
    墨痕上神淡雅一笑，并未答话。
    “墨痕上神等等。”一个温顺端庄的女人从不远处行来。
    “神后有何吩咐？”墨痕上神行了个礼，谦逊道。
    “这便是紫妍的女儿，长得真水灵。”神后娘娘坐在石凳上，静静望着我，眼睛里装着好多温柔，像水一样直往外溢。
    “瞧，这眼睛跟紫妍一模一样，又大又水灵，看着就叫人好生怜爱。我派人找了你好久，今日，你总算回来了。”
    “神后娘娘，我的眼睛真的跟我娘亲一模一样？”我打量着这位神后，只见她穿着华丽，周身都是金灿灿的，又端庄又高贵。
    “像，像极了。我和你娘亲一起长大，亲如姐妹，怎会弄错？”说着伸出右手，唤出一个黄色锦囊，道，“月灵，这个衍坤袋给你，就当作见面礼，你快收下。”
    我摇了摇头。
    “为何？我与你娘亲感情好，自当顾你。”神后娘娘没有生气，更加温柔道，“无需与我客气。”
    “不是，不是，多谢神后娘娘，只是我委实没有地方安放，不如……”
    “瞧，我这是关心则乱，倒忘了你还是棵小灵芝。”
    “无妨，这样便好。”
    只见墨痕上神挥了挥手，衍坤袋便系在了我的枝干上。
    我低头看去，衍坤袋与之前相比委实小了很多，配我刚刚好。
    “我在乾坤袋上施了放缩术，月灵修得人形之后也能用。”
    “还是墨痕想得周到，”神后娘娘起身，环顾左右，走近墨痕上神，低声道，“我这还有一事要劳烦上神。”
    “不知何事？墨痕自当尽力。”
    “说来也是我爹和哥哥无能。前些日子，云上星辰来了一批魔族的凶兽，四处屠戮我水族，他们几番驱赶都未成功，昨日更是给凶兽占领了重水宫殿。本来这事要奏请神帝发兵援助，可是你也知道神帝脾气，定是会责骂我母族无能，于是，我爹便叫我让雨无悄悄下去驱赶凶兽，雨儿虽然神力了得，可毕竟年纪尚小，且从没上过战场，哪里又能对付得了来自魔族的凶兽。”语毕，神后娘娘又是叹气又是摇头，好生焦虑的样子。
    我赶紧道：“神后娘娘，你别叹气，别皱眉头。这都是小事，墨痕上神如此厉害，定会帮你。”
    神后娘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墨痕，缓缓道：“那有劳墨痕上神明日和雨儿同去云上星辰。”
    “自然，神后请放心。无事墨痕便先告辞。”
    墨痕带着我出了紫云宫向柳林行去，快进柳林时，我眼光一闪，瞥见了地上的药仙绳。
    “墨痕上神，我能把它带走吗？”我撅着小嘴指了指地上。
    墨痕上神顺着我嘴的方向看去，笑了笑：“你这大眼睛不仅水灵还精光的很。”
    神后娘娘这么说，墨痕上神也这么说。我的眼睛真的很大吗？
    我低头照了照，呀，真的挺大的，我左扭右扭，突然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：我的眼睛怎么没有长在脑袋上。
    “啊！完蛋了，完蛋了！”我想象着自己修成人形之后，眼睛长在脖子上的样子，感觉天要塌下来了，却没个高个子顶着。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墨痕上神将药仙绳装进我的乾坤袋中，刚一离手就被我的尖叫吓住，赶紧驾着妙妙飞离紫云宫，小声问道。
    “我的眼睛，我的眼睛长错了地方。”
    墨痕上神噗嗤一笑，道：“不仅眼睛长错了，嘴巴也长错了，不过却不碍事，化为人形之后必是会正常。”
    墨痕上神如此说，我便放心了，不然爹爹定是不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