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9 章 江凉迁出过往

    在家呆了几天后，李诺薇便开始觉得日子枯燥乏味，碰巧和江凉开视频的时候听到她像个复读机似的说约不到人玩儿，李诺薇便随口说了一句，那你过来找我。
    没想到江凉立即订了当天的机票飞了过来，整个过程不到三个小时。
    李诺薇去在机场接到她的时候，看着她带着墨镜，拉着一个26寸的行李箱，还以为自己在做梦。
    本以为趁着这个机会，李诺薇可以带着江凉去欢乐谷玩一玩，没想到当天晚上江凉就感冒了，整个人烧得泪眼迷蒙，脸色绯红。
    李母给她找了退烧药吃下去，静等了半个多小时，也不见起作用，没办法，李诺薇只好带着江凉去了医院。
    在急诊科挂了两瓶点滴，江凉的体温才逐渐消下去，一阵折腾过后，已经是凌晨三点多。
    夜晚的急诊科依然喧嚣，每隔一会儿都会听到有人大喊医生的声音，然后一阵吵闹声后，又归于平静。
    凌晨五点，李诺薇起身准备去给江凉买早点，刚绕过护士站，便看到从外面直直走进来的两个人。
    一瞬间，李诺薇僵在原地，一种过血的麻席卷了心脏，视线里一切都被模糊掉，焦点只看得到从远走近的人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，她就这么怔怔地盯着远处的两个人影，一动不动。
    或许是感受到了她强烈的视线，男生扭头往这边看，思维还没反应过来，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，一个转身，李诺薇慌忙就想逃走，却不慎撞到治疗车。
    “哗啦”一声，上面的东西全部倾泻在地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    这下，更是无处可逃，看到她，韦奇眼里先是闪过一丝不可置信，随即又惊喜地叫了一声，“薇薇。”
    一股熟悉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，李诺薇的身体忍不住轻轻一颤，心里酸涩不已。
    垂下眼不去看他，李诺薇转身想去找江凉，没想到被韦奇拉住。
    “等一下，我有话和你说。”
    李诺薇特意看了一眼温情，果然看到她眼里稍纵即逝的怨恨，推开韦奇的手，冷淡道：“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    韦奇固执的抓着李诺薇的手不放，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，连护士也察觉到了，神色尴尬的站在一旁。
    僵持不下时，江凉不知何醒了，脚步不稳的走了过来，看着李诺薇窘迫的境地，漫不经心的开口：“帅哥，对女生动手动脚，可不是绅士的行为，而且这大庭广众的，也不怕丢脸。”
    韦奇看了看周围聚拢的视线，手一松放开了李诺薇的手腕，见她纤细白皙得皮肤红了，眼里闪过一丝懊悔。
    江凉这才过来，拉着李诺薇去直直地出了急诊科，经过韦奇身边的时候，明显看到他眼里的着急。
    整个过程李诺薇都任由江凉拉着，脸上挂着薄凉的表情，虽然她刚才已经失态了，可是她还是虚张声势地挺直了脊背，企图挽回一点面子。
    回去后李诺薇整个人都变得很安静，江凉一直在找机会和她搭话都没有成功，直到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才找了机会说话。
    “今天遇见那个大帅哥就是你初恋。”江凉从被子下靠过去拥着李诺薇小声问。
    “嗯”李诺薇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。
    “薇薇，你和我说说你的过去吧！”见李诺薇皱了皱眉，似乎不想说，江凉又加了一句，“你看在我是一个病号的份上，给我说一说吧！”
    说实话，李诺薇真的不想回忆过去，毕竟太过于痛苦，可是看到江凉眼底的担忧，李诺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，还是给她说了前因后果。
    一切都是始于高一那年冬天。
    K城的冬天异常干燥，很长时间没有下过一滴雨水，空气中都是干巴巴的冷。
    李诺薇打扫完卫生后，天空已经暗了，学校空荡荡的只能用寂静来形容，那么冷的天，大家都窝在宿舍或者图书馆这样温暖的地方。
    她没想到那么冷的天竟然还有人在室外打篮球，而且还是一个人，不冷吗？
    李诺薇不是多管闲事的那种人，只看了一眼便低头从球场中央穿过去，这样行程快一点。
    谁也没想到篮球会滚到了她的脚边，在轻轻的碰撞到鞋子后停了下来。
    顺着球过来的方向看过去，隔着几十米的距离，她就这么看到了韦奇，没有惊鸿一瞥，李诺薇早就知道学校有这么一个人，并且一眼就认出他来。
    一中的校草，女生口耳相传的风云人物，人气高到隔三差五都有女生向他表白。
    此刻，这个人，忽然朝着她大喊，同学，帮个忙把球扔过来。
    判断了距离，李诺薇捡起球朝男生走去，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站定，轻飘飘的一扔，篮球刚好落在男生怀里。
    韦奇接住篮球，抬起头看到李诺薇脸的瞬间，眼神像起了一层薄薄的雾。
    李诺薇当时不懂他这个眼神后面的寓意，直到后来两人在一起时，李诺薇才问起。
    彼时，他们刚好在离开了俱乐部回去的路上，李诺薇坐在韦奇摩托车的后座，耳边疾驰而过的风刮得她脖子生疼，她只隐隐约约的听到他说，因为你漂亮啊。
    因为这句甜言蜜语，李诺薇高兴了很久，她搂紧了韦奇的腰，咧着嘴笑。
    那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，想和他一起白头，一起到老。
    直到两个人的感情出现裂痕，她狼狈的冲到他的公寓，看到来给她开门的那个人后，她才幡然醒悟过来，原来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失神，不是因为她好看，而是因为她的脸像极了那个他放在心尖上很多年的那个人。
   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，李诺薇说了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，呆子。
    韦奇回过神来，看着李诺薇的脸，戏谑的说，长得这么好看，嘴巴这么毒，同学，你人设有bug。
    李诺薇看着他，扬起一抹假笑，在韦奇愣神的时候，抢过他的篮球使劲扔出了球场，看着球越滚越远，她趾高气扬的对着他说，我的人设bug有点多，不好意思啊！
    直到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，李诺薇才拍了拍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，在心里安慰自己，还好，还好，他没有看出来。
    这其实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，他们初次见面早在四个月以前。
    知道被学校录取后，李诺薇特意去了一趟，想着先熟悉一下环境，绕到篮球场的时候看到他在投篮，动作利落准确。
    被吸引后就一直在石阶上坐着，一点一点的打量眼前的人，他的头发，眼睛，鼻梁，嘴唇，喉结……一遍又一遍。
    那天他练了多久的篮球，她就坐在石阶上看了他多久，离开的时候，他忽然朝她走过来，把手里的脉动递到她的面前，心跳便由此而来。
    那天她戴了口罩，捂得严严实实，再加上已经过了四个多月，她想，他肯定不记得了，或许正因为如此，李诺薇才敢主动搭话。
    再见面已经隔了好几天，刚好在放学后，李诺薇戴着耳机走在人潮中央，像一个绝缘体，隔绝着四周投过来的目光。
    一阵风从耳边略过，李诺薇只觉得耳机被一股力量往前一带，脱离了她的口袋和耳朵。
    看着眼前举着她耳机线一脸得意的男生，李诺薇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。
    韦奇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，同样也愣在了原地，表情复杂，他以为她真的在听歌，没想到只是把耳机的一头放在兜里假装在听歌而已。
    因为他的原因，四周聚集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，也越来越炽热。
    李诺薇眯着眼语气平静的说，把我耳机还我。
    虽然她说的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，可是韦奇还是有股强烈的感觉，她生气了，并且是很生气。
    至少揪着校服的手就泄露了一些端倪。
    他笑嘻嘻把耳机收进自己的书，理直气壮的说，一会儿还你。
    什么时候？
    送你回家以后。
    韦奇沉默的跟了她一路，轻盈柔软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她的心上，李诺薇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人在唱歌。
    李诺薇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希望回家的路远一点，再远一点。
    到了小区门口，李诺薇手一摊，表情严肃的说，可以把耳机还我了吧！
    韦奇认真的问，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。
    什么？
    我好几次见你都是一个人，你朋友呢！
    李诺薇愣了一会儿，说，可能还没出生吧！
    韦奇眼里闪过一丝心疼，李诺薇看到了，顿时像被戳到脊梁骨似的，是你自己要跟着我来的，我才不会感谢你，快点把我耳机还我，我要上去了。
    小炸毛，你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吗？
    我今天心情不好，你最好不要惹我。
    如果惹你会怎么样？
    李诺薇看了他一眼，抬起脚狠狠地朝他的脚踝踢过去，趁着韦奇弯下腰去的空挡，一把抓过他手里的耳机，丢下一句，你自找的。
    再见面已是一个多月后，社团招募那天，李诺薇坐在台阶上，看着远方人头攒动的群体，一言不发。
    韦奇走过来，挡住了冬日强烈的阳光，居高临下的问，喂，小炸毛，你怎么还是没有一个朋友。
    李诺薇抬头，逆着光她看到了那双璨若星辰的眼，漆黑明亮，一瞬间的失神，一瞬间的心跳加快，李诺薇只感觉有东西从胸腔挣扎着跳出来。
    看到周遭女生迷恋的眼光，李诺薇心里涩涩的，炸毛似的倏的一下站了起来，口气不悦的说，关你屁事。
    韦奇似乎很满意她生气的样子，笑着问，要不要和我做朋友。
    正午的阳光热烈而刺眼，李诺薇抬头看着眼前的人，他个子很高，是那种站在教室门口，手向上一伸就可以碰到教室门牌的高度。
    他很白，即使被阳光直直的照在脸上，白皙得找不到一点瑕疵，甚至连颗痘痘都没有。
    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又说，我叫韦奇，记住了。
    她当然知道他叫韦奇，她还知道他家在哪儿，她曾经在一次晚自习后，偷偷的跟在他的后面，走过了喧嚣的闹市，走过漂亮的瓷砖路，看到过他家的小洋楼。
    见她没说话，他又说，我知道你叫李诺薇，三班的。
    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？
    你不知道。
    李诺薇一直都知道韦奇人气很高，可是直到亲眼见到，她才反应过来，眼前的这个人本就是发光体，他不用学习有多好，家境有多殷实，多讨人喜欢，他只要往人群中一站，都有无数的姑娘趋之若鹜。
    他很喜欢打篮球，不像别的男生喜欢泡网吧打游戏，除了学习，他很多时间都在篮球场，她知道他拿到过很多比赛的奖杯，他的球赛，她也去了。
    躲在人群之外，隔着远远的距离，看到韦奇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，在最后一个球落入球网后，球场边为他加油的女生一窝蜂的冲了上去，给他递水，递纸巾。
    李诺薇看着，心里的涩涩的难过着，他虽然没有喝别人的一口水，也没有接过任何一个女生的纸巾，可是李诺薇还是咬着牙难过了。
    她知道，她已经那么喜欢他了，因为喜欢着，所以才会嫉妒他那么惹眼，才会恨不得把他贴上自己的标签，变成自己的所属。
    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狂热的念头，李诺薇才会勇敢的迈出那一步。
    她直直的朝着韦奇走过去，四周顿时鸦雀无声，她看着他，认真的问，你不是要跟我做朋友吗？做什么朋友？
    韦奇看着她，咧着嘴笑了。
    奇迹般的李诺薇心里的不安消失了，她看着他又问，做什么朋友？
    仿佛看破她的小心思似的，他似笑非笑的回答，你想做什么样的朋友？
    没有犹豫，李诺薇认真的给出了答案，男女朋友。
    韦奇看了看她握在手里的矿泉水，手掌在她眼前摊开，说，水给我，你不就是要给我的吗？
    李诺薇紧张的看着他，不动，她在等他的答案。
    韦奇好笑的看着她，顺势拉着她的手臂一拖就把她抱进了怀里，说了一句，胆小鬼。
    李诺薇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，她闻着他身上隐隐的汗水的味道，莫名其妙的湿了眼眶。
    他们在一起了三年，从第一次牵手时的紧张无措到后来相拥而眠的习以为常，每个过程李诺薇都记在心上。
    她记得他们的第一次十指相扣，在学校的草坪上，他躺在她的膝盖上睡觉，李诺薇用食指在他的眉毛上滑动，好奇他的眉毛为什么那么浓密，忽然被他拉过捣蛋的手，和她十指相扣不让她动。
    她记得他们第一次接吻，在昏暗迷离的俱乐部里，韦奇抽着烟，看着台上几乎快把腰杆扭了分家的女郎，眼睛都不眨一下，李诺薇生气的强硬扭过他的头，想也没想什么，脑袋就贴了过去，最后主动变成被动。
    她甚至记得为他第一次逃课，因为那是噩梦的开始。
    韦奇挑食，不吃的东西能记满几页纸，他不吃鸡鸭鱼肉，说有腥味，不吃葱姜蒜，说味道太刺鼻，瓜果蔬菜也不爱，却喜欢吃海鲜喝可乐。
    他可以一天不抽烟，但是他不能一天没有可乐，久而久之，胃就不好，空腹喝酒后更甚，痛得时候能蜷缩在床上躺一整天。
    有一次太严重，直接进了医院。
    那天发生的事情，李诺薇历历在目，韦奇突然间就捂着胃蹲下去，额头布满了细汗，李诺薇哭着打了120，直到韦奇被吊上点滴，她才平复下来。
    医生反复交代戒酒戒可乐，李诺薇把医生的话当圣旨在执行，想方设法的逼着韦奇执行。
    在课业最重的高三，她甚至请了一周的假陪着韦奇身边，拉着他帮自己辅导功课。
    李诺薇本身成绩很好，根本不需要辅导，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转移韦奇的注意力。
    或许是李诺薇太看重他的身体，韦奇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犯过胃病。
    逃课那次是他半年来头一次胃痛。
    李诺薇看到短信的时候，恨不得飞奔到韦奇的身边，给他倒水，给他拿药吃，给他煮粥。
    她也真的这么做了，悄悄地从后门偷跑出去，担心被老师看到，生平第一次爬了围墙。
    第一次爬围墙没有经验，爬上去之后不知道怎么下去，趴在墙头骑虎难下，最后一闭眼跳了下去。
    值得庆幸的是，有学生在下面铺了落叶，她只是膝盖被磨破了一圈。
    跑到他的公寓就看到韦奇蜷缩在沙发上，本来就白皙的脸因为胃痛更加煞白了，心里像被人狠狠地拧了一下，便不忍心再苛责他，急忙给他找了胃药。
    给他煮了粥，看着他眉头皱得没有那么深，李诺薇才抓过枕头狠狠地砸他，为什么喝酒？
    韦奇表情一顿，小声的回答，小时候的玩伴回来了，一起庆祝一下。
    李诺薇本想再追问，谁知韦奇根本不给她机会，一把将她捞上床，一边吻她，一边急切的去扯她的衣服。
    这件事就在韦奇插科打诨中翻篇了，那段时间李诺薇忙着高考的事，便没有再去细想这些细节。
    后来李诺薇还是知道了他嘴巴里那个“小时候的玩伴”其实是他的前女友——温情。
    李诺薇知道她的存在是在回学校填志愿的那天，她收到一条匿名的短信，上面是一个地址。
    出于好奇心，她去了。
    就是以那天晚上为起点，所有的悲伤和眼泪接踵而来，李诺薇再也找不回曾经天真赤诚的自己。
    就像王母用发簪划下的银河，从此她的快乐和悲伤泾渭分明，从前她有多欢喜，往后她就有多难过。
    昏黄的路灯下，她看到韦奇搂着一个女生摇摇晃晃的进了酒店。
    那一刻，身体像被浇了一盆滚烫的热油，除了痛她没有任何感觉。没有人知道在马路边等待的那两个小时里，李诺薇有多痛苦，她像一个掩耳盗铃的小孩，以为捂住耳朵，就可以自欺欺人了。
    她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，或许他们只是在一起看电影，谈事情，一会儿要大方一点，不要吵闹，不要发脾气。
    所有的心里建设在看到穿着浴袍来开门的女人后，又重归为零。李诺薇觉得后脑勺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，剧烈的疼痛传来。
    门里门外的人竟然有六七分相似。
    一时间李诺薇脑子里产生了无数个念头，她有太多的疑问，最后问出来的却是，你叫什么名字。
    那人笃定地吐出两个字——温情。
    淡淡的两个字像极为锋利的短刀，狠狠地插入她的心脏，打落她所有希望。
    即使她再如何不过问韦奇的过去，李诺薇也是知道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前女友。
    至此李诺薇才幡然醒悟，原来他手指上的刺青并不是他名字的缩写，而是温情的。
    要多喜欢一个人，才会把对方的名字刺入皮肤，把痕迹永久地留在身上。
    那是李诺薇第一次抽烟，她颤抖着手点燃了打火机，狠劲的吸了一口，烟雾进了肺，马上被呛咳出了眼泪，可她没有停，一直抽，直到肺部完全接受了这种陌生刺激的味道。
    她不知道自己那半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，后来回忆，她一点印象也没有，只感觉没有力气，没有力气说话，甚至没有力气呼吸。
    她躲避着他思考了很久，想着该怎么开口说彼此之间的第一句话，要不要笑，眼神该望向哪里，如果直视他的眼睛，他会不会慌乱，他们的关系会变得如何，是既往不咎重新开始，还是一别两宽，各自欢喜。
    想的越多，她越不知道该怎么办，偏偏在她还没有做出选择的时候，命运已经帮她做好了选择。
    第一声蝉鸣响起的时候，这段关系迎来了不堪一击的时刻。
    李诺薇永远都记得那天，是S大录取分数线公布的日子，她在电脑前坐了一个早上，看着自己的分数，621分，她的成绩上韦奇的大学没有一点问题。
    坐在电脑前的时候，她就想好了，只要他主动解释那天晚上的事情，她可以既往不咎。她愿意用自己最后那点微薄的自尊去换取他们之间最后的希望。
    带着点小小的希冀跑到他的小区楼下，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情景，温情躲在他的怀里，曾经被李诺薇当靠枕的胳膊，现在却搂着别的女生。
    看到她的一瞬间，韦奇眼里闪过一丝慌乱，他说，是误会。
    李诺薇扯了一下嘴角，讽刺道，误会什么，误会你手上的刺青不是她的名字，还是误会你一开始没有把我当做她的替身。
    韦奇没有任何解释，他的沉默无疑是在凌迟着她的自尊和骄傲。
    深深的绝望笼罩着李诺薇，就像落水的人，沉入幽深的水底，抓住了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，李诺薇轻声问，你当初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我和她长得像。
    沉默了半晌，他说，诺薇，我不想骗你。
    毫无疑问，这根最后的稻草，不见了。
    李诺薇脑袋一片空白，她像犯了低血糖的病人，头晕脑胀，视野里的一切都在膨胀，扭曲，头痛欲裂之时，她看到温情得意的勾起嘴角，像在宣扬胜利。
    嫉妒和恨意在李诺薇心底滋长，它一点一点的壮大，在某一个时刻迅速长成一个邪恶的怪物，露出了尖锐的獠牙，吞噬掉李诺薇的意志力。
    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，等到李诺薇反应过来的时候，整个人已经扑了过去，用指甲狠狠的抓向躲在韦奇怀里的女人。
    两个人纠缠在一起，话虽如此，大多时候是温情被李诺薇抓着拳打脚踢，或许真正绝望疯狂的人，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。
    四周逐渐聚拢了很多路人，议论声此起彼伏，他们像买票看戏的观众，津津有味的点评着。
    李诺薇什么也看不见，什么也听不见，她像个盲人，像个聋子，扔掉了所谓的羞耻和自尊，面目狰狞的使出全身的力气，她只有一个念头，她要和他们同归于尽。
    直到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她的脸颊上，她才像被击中要害的犯人，瘫倒在地。
    这段时间她把自己糟蹋得有多狠，多难堪，她都知道。
    她整夜睡不着，拖着身体拼命的记公式，内心空洞麻木，很多时候，她不动不语，仿佛死了一般。
    这一切，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，都是因为所谓的爱情。
    李诺薇垂着头，缓慢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，看着地上影子，像独自完成了一场仪式。颓然的扯了扯嘴角，她轻声说，我们分手吧！
    韦奇或许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，他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，可是李诺薇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。
    阳光一如既往的热烈，行人匆匆忙忙。
    后来发生什么，李诺薇已经记不清了，她什么也没有想，却能感觉到烈日灼烧着她的皮肤，她的心脏。
    她哪里都没有受伤，可是她觉得自己全身都痛，甚至连流动着的血液都隐隐作痛。
    她只记得自己一直走，一直走，走进了水里。
    她好像做了一个梦，梦到自己坠入深渊一样的水底，江水挤压着她的胸膛，她能感觉到呼吸被一点一点的夺走，可是她没有力气去挣扎。
    胸口传来窒息感的时候，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，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死人，忽然之间，李诺薇不难受了，她甚至觉得很温暖，就像最初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，没有痛苦，没有悲伤，只有绵延的虚无。
    醒来已经是三天后，爸爸握着她的手，看到她睁眼的一瞬间，眼泪蜿蜒流了一脸。
    李诺薇就这么呆愣着看了他很久，莫名其妙的流了眼泪，嘴巴翕动。
    李母凑过去，听到她微乎其微的小声重复一句话，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
    忍了许久的眼泪，瞬间掉了下来。
    在医院住了将近半个月的院，出院后，李诺薇烧毁了S大的录取通知书。在家里自学，下一年直接参加了高考。志愿全部填的外省，那时候李诺薇想，如果把所有的退路都切断，是不是就只能勇往直前。
    故事说完，李诺薇觉得脸上凉凉的，手背一抹，果然哭了。
    江凉也跟着哭了，她哭着抱住李诺薇，抽噎着说：“薇薇，你好傻。”
    多年来的委屈因为这句话倾巢而出，李诺薇抱紧江凉，哽咽着泣不成声。
    是啊！她是挺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