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古董

    雨水顺着梧桐叶的脉络滴落，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节奏。陆子鸣站在&#34；忘川阁&#34；的雕花门前，指尖刚触到铜铃，门轴就发出年迈的呻吟。
    &#34；陆先生，您的茶。&#34；柜台后的唐装女子端着青瓷盏走来，鬓角簪着珍珠流苏步摇。他这才注意到店内悬挂的二十四节气绢画，每幅画角落都蜷缩着形态各异的壁虎。
    拍卖会的图录在掌心泛黄，那个编号Z-07的铁匣始终萦绕在脑海。隔着玻璃展柜，他看见铁匣表面布满细密的菱形纹路，像是无数道凝固的闪电。当锤子落下时，他的太阳穴突然刺痛，仿佛有无数指甲在挠挠骨髓深处。
    &#34；这是...?&#34；手指抚过匣内衬垫的丝绸，竟是北宋宣和年间的缂丝。红木底座上刻着蝇头小楷：&#34；既生瑜何生亮&#34；，落款处印着半枚残缺的玉玺。正要细看，手机突然震动，博物馆同事发来消息：&#34；子鸣，城南工地挖出一具明代女尸，陪葬品里有个青花瓷瓶，图案和你上周修复的那对耳环一模一样。&#34；
    子夜十二点，阁楼的木地板发出吱呀轻响。陆子鸣握着手电筒，光束扫过墙面时，忽然瞥见壁虎形状的浮雕在蠕动。铁匣静静躺在工作台上，锁孔处凝结着暗红色蜡油。
    &#34；叮——&#34；
    陶瓷碎裂声从楼下来。他冲下旋梯时，二楼窗户正微微晃动。月光透过雨帘，在青砖地上投下扭曲的人影。转身刹那，冷汗浸透后背，那个本该在保险柜里的铁匣此刻就立在玄关处，匣盖大开，一只通体雪白的壁虎正沿着他的裤脚攀爬。
    &#34；你...&#34；声音卡在喉咙里。壁虎突然直立而起，前爪化作纤细的手指，蒙着雾气的琉璃眼眸在黑暗中闪烁。当她开口时，带着雨后竹林般的清冷：&#34；公子可识得此物？&#34；
    陆子鸣后退半步，后腰撞上博古架。青花瓷瓶从架上跌落，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碎成齑粉。壁虎女子轻笑一声，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，转眼间化作身着月白旗袍的现代女子。
    &#34；我叫沈青璃。&#34；她歪头时，发梢垂落的珍珠发夹折射出冷光，&#34；这把钥匙，能打开龙华寺的地下密室吗？&#34；说着从旗袍口袋掏出一枚青铜钥匙，柄端镶嵌的绿松石正是铁匣锁孔上的那枚残玉。
    手机在此时响起闹钟，陆子鸣瞥见屏幕显示凌晨3:15。当他再抬头时，玄关处只剩下一缕青烟，空气里残留着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，像是新开的桂花酿。
    梧桐叶上的雨珠突然悬停空中，陆子鸣看着手机屏幕上刚收到的短信倒抽冷气。法医发来的照片里，明代女尸的青花瓷瓶碎片上，分明浮现着他三天前在沈青璃旗袍上见过的金色纹路。
    &#34；子鸣！龙华寺的住持说地宫钥匙能打开...&#34；博物馆同事的电话被刺耳的电流声切断。当他冲进档案室时，保险柜里的铁匣正在发出蜂鸣，匣盖上的菱形纹路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，在实木台面汇成明代年号&#34；永乐&#34；的篆体。
    沈青璃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，手里握着半块破碎的瓷瓶。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与陆子鸣修复的那对宋代耳环产生共振，发出清越的凤鸣。&#34；子鸣，我在梦里见过这个。&#34；她举起瓷片，月光透过窗户照在裂纹上，那些金丝竟组成DNA双螺旋图案，&#34；这是...窑变的密码？&#34；
    子夜时分，两人潜入龙华寺地宫。青铜日晷的指针突然疯狂旋转，陆子鸣瞥见沈青璃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七个重影。地宫深处传来瓷器碎裂声，当他们举着火把冲进去时，只见满墙都是明代窑工的壁画，每个画面里的工匠都在重复相同的动作：将某种金色液体注入瓷胚。
    &#34；这不是殉葬...&#34；陆子鸣的手电筒扫过墙角，一具穿着现代职业装的尸体跪在窑炉前，手里握着的注射器还残留着蓝色荧光液体。当他看清死者胸牌上的名字时，呼吸瞬间凝固——&#34；林文渊，鸿远集团首席生物学家，2019年失踪案卷宗编号X-07。&#34；
    沈青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她的皮肤正在渗出细密的裂纹：&#34；子鸣，我好像记得这个场景...&#34；话音未落，整座地宫开始震动，壁画中的窑工们同时转过头来，他们的瞳孔都变成了和壁虎一样的竖瞳。
    &#34；他们不是在烧瓷，是在...&#34；陆子鸣颤抖着举起火把，光束照亮窑炉内壁的铭文。褪色的朱砂字迹在热浪中浮现：&#34；以人血养釉，七世轮回方成永乐天子一统天下的命器。&#34；突然，沈青璃的身体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，她转身望向虚空：&#34；子鸣，我才是那个被选中的窑器...&#34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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