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57 章 大结局

    薇薇:
    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，可是每次张口的时候又缄默了，因为有太多的难以启齿，所以我写了这封信给你。
    我想你现在应该醒来了，也发现了我不在，我走了，我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，远离所有的一切。
    自从出事以后，我时常感到疲倦，提不起任何精力，我知道，不是我的身体出了问题，而是心里，我好像坏掉了，心脏早已千疮百孔。
    这段日子，我时常梦到李思橙和宁益，他们有时会对着我笑，有时会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，不管他们是哪种形态，眼里都盛满了悲伤。
    我的背上就像背了一个沉重的行囊，装着我童年所有的的梦与想，还装着我的回忆，痛苦，懊悔，……它压弯了我的脊梁，我要去把它卸下来，让自己轻盈一点，我想去过截然不同的生活。
    我已经不想去追究所有的事情，我太累了，就这样吧！或许于我们而言，最好的结局就是还能继续生活。
    薇薇，你可能不知道，前段时间我在许诺言的酒吧遇见过森玉。
    我们从未这么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过天，所有的一切都开诚布公的袒露，至此我才明白，原来我一直都不了解他，不了解他的喜好和选择，不了解他的坚持和沉默。
    离开的时候，我抱了抱他，他说希望我幸福。可是薇薇，我已经忘了幸福是什么？
    你在学校准备考试的时候，我去监狱看了我的妈妈，她见到我什么也没有解释，她只说我太瘦了，让我多吃点。
    那一刻，我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，忽然觉得很难过，我在她面前狠狠地哭了出来，我很羞愧，在我贫瘠的童年里她没有给我注入一些美好的东西。
    同时，我也很难过，我想我或许明白了她这么做的原因。
    我曾跟着她逃离过我父亲一段时间，那段日子，对我来说太过于阴暗和流浪。害怕被找到，我们辗转在不同的地方，在一个又一个陌生而狭窄的旅馆里睡觉。
    你如何也想象不到我过的日子，因为钱不够，一袋面包要吃三天。那时候，我每天都觉得很饿，那种后来无论吞多少食物都填不满的饥饿感，几乎伴随了我的一生。
    后来我们到了宁家，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，那天，我吃到肚子撑得发痛，我也没有停止。因为我害怕，害怕只能吃这一次，所以拼了命的把食物塞进嘴里。
    我想那一刻，我妈和我是一样的，那天晚上，我们一不小心窥探到了天堂。
    正因为如此，她才会想方设法的不让自己再下到地狱里去，即使赌上一切后换来更加悲惨的结果。
    想明白后，我反而不怪她了，她没有对不起我，忠于自己的本能，并不是什么错。
    薇薇，我长这么大，对不起我的人太多了，我对不起的人也太多了，其中就包括你。
    你是我最对不起的人，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太多次。
    那天在地下停车场，我看着你们倒地的身影，我浑身都在颤抖，我害怕极了，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，只是因为别人的教唆，就对你做出这些事来。
    怕你真的出什么事，我偷偷的去看你，我以为不会被发现，可你还是看到我了。
    看着你拼了命的朝我奔跑过来，我忽然泪如泉涌，同时倍感愧疚，在我对你做了那么多错事后，你竟然选择原谅了我。
    后来，许诺言告诉我，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是因为得了抑郁症，你一直在吃药，你不知道那一刻，我有多后悔对你做的所有事，我有多恨我自己，是我揭开了你的过往，再一次把你推入了深渊。
    一句对不起太过于轻慢，如果可以我愿意拿命相抵，羞于和你说抱歉，最后只能以这样的方式。
    我知道，我很懦弱，可我别无他法，我真的太难面对你，每次见你天真无邪的冲着我笑，我心里都会很难过，难过自己曾经那么伤害过你。
    我想，或许离开，才是我唯一的选择。
    薇薇，如果我这一生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事，我想就是你。
    你是我所有的美好和期待。
    我希望你一生都幸福快乐，遇到美好的事，遇见善良的人。
    这是江凉信上的所有内容，即使再次和欧阳提起，李诺薇还是觉得难过，心里的悲切一直萦绕不散。
    她不能相信，江凉就这么离开了，甚至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，或许她不说是因为她本就没打算回来。
    忍住眼眶的泪水，李诺薇转头看向欧阳，有些无力道:“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，明明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。”
    欧阳看了她一眼，眼神平静漠然，许久才和她说了这些话。
    “薇薇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，她只是沿着轨道在前行，你太容易被身边的人左右，你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，没有谁会陪谁一辈子。”
    “我只是担心她，她一个人出门，去那么远的地方，陌生的国度，不知道会面临些什么。”李诺薇知道欧阳说的都是对的，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替江凉担心，如果江凉真的出什么事，她根本连找都找不到她。
    见李诺薇一急，眼泪掉了出来，欧阳轻笑了一下，抽出一旁的纸巾递过去。“不会出事的，诺言肯定已经派人保护她了，相隔万里，你担心也没有用。”
    “是吗？”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，李诺薇擦了擦眼角的泪，带着鼻音问。
    “嗯，江凉可比你聪明多了，不会出事的。”
    等眼泪被风吹干以后，李诺薇才反应过来欧阳话里的语气，自始至终，他语气中都是肯定。
    想到这种可能性，李诺薇怔了怔，轻轻地开口:“欧阳哥哥，你是不是知道许诺言对江凉的感情。”
    抬头和李诺薇的视线对上，欧阳顿了顿，轻笑了一下，柔声道:“薇薇，爱是藏不住的。”
    李诺薇心里一颤，沉默了。
    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，彼此熟悉了解，或许正因为如此，许诺言才会那么快原谅欧阳哥哥，因为他知道，如果那天晚上欧阳哥哥清醒着，他一定不会舍得伤害江凉。
    欧阳哥哥也是一样，正因为他知道许诺言对江凉的感情，所以他才会被愧疚日夜折磨，最后在痛苦里感到无望。
    愣了会儿神，李诺薇手一伸，拿过桌上的白色信封，把信装进去，属于纸张清脆的声响在房间里响起。
    李诺薇闻到一股淡淡的木屑的味道，似乎还夹杂着江凉身上的香水味，因为这个味道，李诺薇内心忽然变得平静下来，仿佛从这一刻开始，一切前尘往事都尘埃落定。
    收起信封，李诺薇想起明天就要离开了，问欧阳:“明天我就回家了，你呢？要不要回去。”
    “我爸爸年纪大了，我想留下来照顾他。”欧阳摇摇头道。
    “叔叔没事吧！”李诺薇这才想起宁决宗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。
    “医生说血压有点高，其他的没什么问题。”
    “那还好。”顿了顿，李诺薇又说，“那我开学再来看你和叔叔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一时无话，时光静谧无声，李诺薇把身体向后一靠，伸了个懒腰，舒服的喟叹一声，“还是放假好，自由自在，还不用上课，”
    “开学你就要实习了，有没有想过去哪里？我帮你问问。”转头看了一眼李诺薇，欧阳轻问。
    “学长已经帮我和大宝找好了。”想到森玉连实习带教的师傅都帮她们搭上了，李诺薇抑制不住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。
    “去K城还是留下来。”
    “还是在Z市，这样休息我就可以来找你们了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欧阳轻应了一声，见李诺薇眼里细碎的光影，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。
    李诺薇眯了眯眼，感受着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，看着院子里的常春藤，忽然想起云南那片纯净的蓝，轻声道:“春天很快就要来了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，欧阳眼含笑意的看着她，“到时候你就不用吃那么多药了。”
    “这也算众多坏消息中的一个好消息了吧！”李诺薇也轻笑。
    “嗯，以后会越来越好的。”
    翌日，森玉先载李诺薇去江凉的公寓拿行李，然后再送她回家。
    两人不慌不忙的吃了早餐，才驱车前往江凉的公寓，没想到李诺薇刚走下电梯，便看到房门大开，许诺言站在客厅指挥几个人在给家具盖上防尘布。
    “你干嘛？”李诺薇走到许诺言身后问。
    “江凉一时半会回不来，怕落灰了，先盖着。”说完他疑惑的打量了一遍李诺薇，问，“你呢！你过来干嘛？”
    “你忘了我们已经放假了，我过来拿行李箱，准备回家了。”李诺薇走到客厅一角把自己的行李箱推了过来。
    “怎么不多呆几天？”许诺言怔了怔，他这两天都在忙，没想到她们已经放假了。
    “回去了，我妈勒令我明天之前到家。”李诺薇推着行李箱走到他面前，撇撇嘴，“再逗留我会挨骂的。”
    “好吧！开学见。”说着许诺言揉了揉她的头发，很快李诺薇早上才打理好的头发，立马毛茸茸的。
    “烦不烦。”李诺薇不满的瞪了他一眼，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喜欢揉她的头。
    许诺言看着她炸毛的样子，忍不住轻笑了一下。
    李诺薇腾出一只手来顺头发，一边理顺自己毛躁的头发，一边看着他问:“你是不是找人在保护江凉。”
    许诺言看着阿姨利落地打扫，漫不经心地“嗯”了一声，随即又侧头看了一眼李诺薇说:“她昨天刚到拜县，过两天要去尼泊尔，”
    李诺薇看着他，神情有些呆愣，果然和欧阳哥哥想的一样，许诺言会看顾着江凉，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。
    见李诺薇还在看着自己，许诺言划开手机给李诺薇看了一张照片。
    照片上，江凉走在集市上，一身棉布长裙和吊带，她用披肩包着头部，只露出脸颊，周围都是不同肤色和头发的人，在一众外籍人中，她尤为显眼。
    照片是从江凉的侧面拍摄的，她的视线落在人群之下，一点也不在意周围的目光，看上去笃定淡然，特立独行。
    李诺薇看着这张照片，忽然眼眶有些湿热，她在心里轻问，江凉，你抵达你的安宁了吗？
    许诺言见她湿润的眼，拍了拍她的肩:“放心吧！我会顾着她，你安心过寒假。”
    “有消息记得跟我说。”收回思绪，李诺薇抬起头，清澈的眼睛看着许诺言。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又拍了拍李诺薇的头，许诺言说，“我随时给你报告她的进度。”
    李诺薇这才放心的离开。
    走出江凉的公寓，一抬头，就看到森玉等在电梯口，见到她出来，森玉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，问:“许诺言？”
    “嗯，他来帮江凉打扫卫生。”
    进了电梯，李诺薇嘴角翘了翘，侧头看了看森玉说:“学长，我已经想好了，我等她回来。”
    许诺言会护着江凉的，自己只需要等着她回来就可以，她相信江凉不会就这么撇下她，撇下所有的一切。
    欧阳说的对，她不能一直担心江凉，有些槛必须自己亲自跨过去。那是她的选择，她要做的只是支持她，而不是帮她做决定。
    想清楚这一点，心里所有的郁结都消散了。
    森玉看了看她，眼里有些柔光闪动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，不同于刚才许诺言揉她头时的烦躁，李诺薇甚至觉得这一幕格外的温情。
    车子驶上高速后，森玉按开音响，西域男孩的歌很快在整个车厢内蔓延。
    李诺薇听着有些熟悉的旋律，一时想不起来名字，只说:“我很小的时候听我表姐唱过。”
    森玉嘴角翘了翘，接话，“西域男孩的《mylove》”
    李诺薇笑着点头，忽然想起另外一首歌，又说:“他们还有一首我也很喜欢。”
    森玉在方向盘上按了几下，熟悉的旋律四面八方涌了出来。
    “就是这首。”李诺薇一喜，侧头便对上森玉温润的眼睛。
    《BeautifulInWhite》是西域男孩所有歌中，李诺薇最喜欢的一首，不止因为旋律，还因为歌词。
    刚听到这首歌的时候，李诺薇就在心里跟自己说，如果将来有一天结婚了，一定要把这首歌放在婚礼上。
    没想到森玉竟然知道她说的是这首歌，这难得的默契，是因为相处时间越来越久的缘故吗？
    “学长，我们都认识好久了。”怔了怔，李诺薇忽然轻声说。
    “嗯，很久了。”森玉扭头看了她一眼，目光，落在她平静的小脸上，乌黑的发丝，那双漂亮的眼睛灵动得像小动物。莫名的，森玉心里一动，嘴角噙起几分笑意。
    一路上，李诺薇手指跟着旋律在腿上有节奏的敲打，伴随着音乐，几个小时的车程变得没有那么枯燥。
    晚上五点十三分，车子停在李诺薇家小区楼下。
    引擎声熄灭后，森玉手搭在方向盘上，看着前方的小区大门，不动。许久才转头看着李诺薇的眼睛，最后什么也没说，解开安全带，先一步下去下去提行李。
    想到分开后要近两个月才能再见面，李诺薇心里生出一些不舍，静坐了一会儿，李诺薇咬了咬下唇，也跟着下去。
    森玉把行李箱提出来后，李诺薇忙走过去接过来，手指紧紧的握在把手上，看着森玉关上后备箱，然后笑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说:“上去吧！”
    这一幕，让李诺薇又想起无数次类似的场景，细想下来，好像从认识森玉开始，李诺薇每次回家，都是他送的自己。
    几百公里的路程，她无数次的麻烦过他，可是他从未说过一句不愿意，两年多的时间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那么好。
    接触到他温润的眼神，李诺薇心不受控制的跳快了起来，一手紧紧的捏住行李箱，另外一只手，向上一伸，扣住他的手。
    “森玉。”第一次，李诺薇叫了他的名字。
    握紧手里的行李箱拉杆，李诺薇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呼吸，抬起头，直视着他黝黑的双目:“你的表白还做不做数。”
    见她眼里的紧张和局促，森玉仿佛已经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，心里微微一颤，不可自制地执起她的手，低头留下一个清浅的吻:“永远作数。”
    李诺薇看着他的吻落在手背，明明很浅淡，却仿佛烈火一样，狠狠地灼烫到了她的皮肤，一股轻微的电流从手背上划过。
    “我现在，要给你我的回答了。”松开手里的行李箱，李诺薇上前一步，她的目光在他的视线里缓缓下移，移到他的唇上，脚尖一踮，淡粉色润泽的唇贴上他的。
    肌肤相触的一瞬间，李诺薇仿佛碰到了灵魂的温度，所有的喧嚣在此刻停止。
    不管未来会承受多少兜头而来的伤害，不管她以后会遇到多少困难，只要有他在，她便毫不畏惧。
    谢谢你爱我。
    谢谢你坚持爱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