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50 章 红色圣诞节（上）

    这场雪一直持续下了两天，并且还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，学校南园的石板路上已经推起厚厚的一层，除了主通道有阿姨扫雪以外，其他地方都被白雪覆盖成白茫茫一片。
    整个Z市好像都被白色覆盖了一样，可是却没有人觉得道路不方便，或许是因为明天就是圣诞节的缘故，白雪中的圣诞节才更加浪漫。
    这天晚上，李诺薇怎么也睡不着，躺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有任何睡意，眼睛注视着虚空一样粘稠的黑夜，四周安静地听不到任何声音，仿佛整个世界都沉寂了下去。
    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，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，宫医生曾经说过服用抑郁症的药会导致心率加快，李诺薇想或许心慌也是这个原因，便没有放在心上。
    闭上眼，想强迫自己入睡，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，最后索性从枕头下摸出手机，划开，已经凌晨三点。
    想到明天的课，李诺薇从床上爬起来，倒出三颗阿普唑仑就着冷水服下去。
    水一路滑进胃里，一路冰凉刺骨。
    摇了摇瓶子里不多的药量，李诺眼里隐约浮起笑意，宫医生曾经说过，这些药全部吃完就可以减量了。冬天过去后，只要平安度过春天，她的抑郁症就会好很多。
    她再也不想往这具身体里倒进那么多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药片了。
    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神，李诺薇爬回床上，调整好姿势，闭上了双眼，半个小时后，药物开始起作用，思绪开始变得迷迷糊糊，逐渐落入黑暗。
    几个小时过去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白色的墙壁上，折射出亮晃晃的光。
    向宝和杨佳佳相继起床，看了看床铺上没有任何动静的李诺薇，向宝有些困惑，平时她们三个当中都是李诺薇先一步起来，即使前一天喝得酩酊大醉，第二天也能准时起床。
    拍了拍李诺薇的床，向宝出声叫她:“薇薇，起床了。”
    没有任何动静，向宝眉头一蹙，手下多用了点力。
    “薇薇，快点起来了。”
    李诺薇终于醒了过来，眼神有些迷茫，视线聚焦了一会儿才看清楚眼前的人。
    “你昨天几点睡得，怎么叫也叫不醒。”见她神色恍惚，向宝皱了皱眉。
    李诺薇揉着胀痛的头，声音有些沙哑:“三点还没睡不着，我就吃了安眠药。”
    “哎，那么晚。”
    李诺薇地点了点头，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，脚步刚落在地上的时候，有些酸软和虚浮，差点栽倒在地，还好向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:“薇薇，你小心点。”
    “没事，你先去洗漱。”李诺薇推开她，扶着床档站好，“我缓缓再来。”
    坐了一会儿李诺薇才开始穿衣，洗漱，整个过程下来，人都轻飘飘的。
    脑袋晕沉沉的跟着她们去了教室，刚坐下，杨佳佳递给她一瓶苏打水，问:“你昨天吃了几颗药。”
    李诺薇窝在座位上，无力地伸出三个手指。
    “吃那么多。”杨佳佳一惊。
    “没办法啊！睡不着。”无力的把头放在桌子上。
    想到她最近的遭遇，杨佳佳也没说什么，只伸手拧开瓶盖，把水递过去:“来，喝水，多跑几趟厕所，排出来就可以了。”
    李诺薇直起身，乖巧地抱着水瓶小口小口的嘬，因为难受，脸白得通透，这样更加显得嘴巴小巧红润。
    感觉到四面八方传来炙热的视线，向宝脖子一伸看了看李诺薇迷蒙的双眼，有些无语，视线发狠的扫视了周围一圈，果然好几个男生立马低下头去。
    满意地笑了一下，向宝对着杨佳佳咬耳朵:“还是最后一排安全。”
    杨佳佳手一摊:“没办法，阶梯太多，薇薇没有力气爬上去，今天先忍忍。”
    向宝看了看无辜又可怜的李诺薇，轻轻地叹了口气，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能习惯这么多人的注视。
    晕乎乎地熬过了一天，三个人慢吞吞地去了食堂，因为步伐缓慢，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打饭高峰期。
    照列李诺薇去占座位，向宝和杨佳佳去排队。李诺薇一坐到椅子上，就没力地往后靠，视线投到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，便没有力气再收回来。
    过了半晌，耳畔忽然传来动静，李诺薇以为是向宝她们回来了，有气无力地说:“怎么办？我不想吃饭。”
    头转过来的时候愣住了，坐在她对面的人并不是杨佳佳和向宝，而是韦奇。
    “你怎么那么晚还没吃饭？”回过神来，李诺薇有气无力的问。
    “学生拦着我问问题。”看了她一眼，韦奇轻笑着说。
    “女生吧！”李诺薇见怪不怪的开口。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见她脸色有些苍白，韦奇伸手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:“怎么了？身体不舒服？”
    李诺薇吃药的事对他来说也不是秘密了，所以也没有隐瞒，老老实实地说:“昨晚多吃了安眠药。”
    韦奇听了，眉头一拧，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，没想到向宝她们过来了，杨佳佳一手一个盘子，向宝一手盘子，一手抱着三瓶苏打水。
    前两天她们已经逼问过李诺薇了，知道了他们如今是朋友，再加上他们见面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，便也觉得没什么，熟稔的和韦奇打招呼。
    “嗨。”
    “教授，又来了。”
    韦奇朝着她们笑着点了点头。
    李诺薇接过杨佳佳手里的盘子，看了看颜色不怎么样的饭菜，有些难以下咽。
    韦奇把面前的牛奶插好吸管，递过去:“先喝这个，喝完再吃饭。”
    李诺薇看着眼前的牛奶一怔，以前韦奇最喜欢的就是可乐，自从李诺薇知道他有胃病后，就勒令他戒了碳酸饮料，改喝牛奶，没想到这几年他还保留着这个习惯。
    “你现在胃怎么样？”回过神，李诺薇忍不住问。
    “如你所见，我的习惯非常好，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。”摇了摇手里的牛仔，韦奇把牛仔再朝她面前递了递，“喝吧！”
    李诺薇这时候根本没有任何食欲，但是又不能不吃东西，也没有推脱，接过牛奶，小口地撅着嘴巴吸。
    用了几分钟把牛奶喝完，眼前的饭更加一口也吃不下了，病恹恹的坐在椅子上，看着她们吃饭。
    韦奇随便扒拉了几口，见李诺薇越来越昏昏沉沉的样子，果断的放下盘子，拉着李诺薇离开了食堂。
    “你要带我去哪里？”李诺薇脚步虚浮地跟在他后面，眼看着他带着自己朝办公楼去，忍不住问。
    “我办公室有药，你不是难过吗？”
    跟着韦奇穿过了大半个操场，来到办公楼，十多平米的办公室里除了办公桌以外，几乎堆满了各种医学类的书本，墙上贴着人体穴位图片，窗子边还立着一个人体骨架模型，逼真的像真人的骨头。
    李诺薇安静地坐在椅子上，看着房间里的一切，觉得新奇，忍不住问:“你们学医的和这些的打交道吗？”
    “嗯哼。”
    韦奇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银色的手提箱，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袋，从里面取出一颗黄色的药，放到李诺薇白净的手中，然后又转身帮她倒了温水。
    “把这个药吃了。”
    或许是医生真的是有一股威严，李诺薇不自觉地喝水，吃药，没有问任何问题。
    “薇薇，把头发撩起来，我帮你按按。”接过李诺薇手里的水杯放在桌子上，韦奇绕到李诺薇的后面，对着她小声地开口。
    “有用吗？”李诺薇头转回去，仰视着身后的韦奇问。
    “怎么，不信我。”看着她眼里的疑惑，韦奇笑着反问。
    “好吧。”说完，李诺薇用皮筋把头发绑在头顶，露出白皙纤瘦的脖子。
    韦奇站在她的身后，修长的手放在她脸颊脖子的交界处，温柔地帮她按后脑勺。
    酸酸涨涨的感觉传来，而后脑袋一点点清明舒爽起来，那种晕晕沉沉地感觉也逐渐舒缓了。
    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，按了几分钟后，李诺薇便觉得好多了，瞬间觉得神奇，柔柔地问:“你按的是穴位吗？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“这个穴位叫什么？”
    “风池穴，可以缓解头晕。”
    安静的房间，连声音都放轻了许多，难得有这样惬意，温和的时刻。
    早上被折腾得太难过，这一刻缓解过来，李诺薇只觉得身上无病无痛的时候才是最舒服的时候。
    知道韦奇有这种能力，李诺薇干脆全身心的放松下来，闭上眼安静地享受这个时刻。
    “哟，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！”忽然一个突兀的男声传来，在狭小的空间里尤为明显，李诺薇一个激灵睁开了眼。
    转头便看到许诺言心情颇好地站在门口，向宝站在他旁边，神色有些苦涩，指着许诺言说:“我是被威胁的。”
    李诺薇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: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    “路过这里，顺便带你们去过圣诞节。”
    李诺薇看着他眼里飞扬的笑意，有些不明白许诺言有什么高兴的事。
    滨江路破天荒的人多到爆满，平时零星稀疏的人今晚格外的多，这么冷的天，依然有很多人扎堆地聚在一起。
    天空依然飘着雪花，虽然有人铲雪，可是路边还是堆了一层被车轮碾压结识的雪，混合着黄色的泥土，看上去脏兮兮的。
    一行人到了“苍茫”门口，直接被许诺言带去了三楼，从侧边铁锈红的楼梯上去，没想到里面竟然是这样一副画面。
    先到的人全部聚在客厅打牌，而旁边的餐桌上，放了火锅和洗好切好的菜品，琳琅满目地堆满整张桌子。
    见到他们几个进来，季洋扔下最后一张牌，站起来，说:“走走走，饿死了，就等你们来了。”
    李诺薇看着眼前的一切，有些难以置信，问旁边的许诺言:“所以是叫我们过来吃火锅的？”
    “嗯。”脱去外套，许诺言凉凉道，“主要是江凉想叫你们一起，她说人多热闹。”
    “可是我们都吃过饭了。”向宝小声道。
    “那你们一边玩儿吧！”许诺言指了指客厅。
    江凉这时走到餐桌前，见她们愣在门口，朝他们招了招手:“快点过来，有好东西，不吃就被抢走了。”
    “什么好东西。”一听，向宝扬声问。
    “刚从日本运过来的神户牛肉，许诺言从他老爸那里搞来的，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。”江凉从旁边夹起一块薄如蝉翼的肉片放进嘴里，享受的嚼了嚼。
    “那我还可以蹭一点，嘿嘿。”向宝不好意思的笑着，小跑着过去坐在季洋旁边。
    “我也可以再吃点。”杨佳佳脱下外套，跟着走过去。
    李诺薇想起韦奇刚才因为她，也没有好好吃饭，推了推他。
    “刚好你刚才也没怎么吃，跟她们去吧！”
    “你呢？你刚才不是只喝了牛奶。”韦奇皱了皱眉。
    “不想吃。”李诺薇摇摇头。
    韦奇还想再问，被许诺言一把揽住肩膀带过去:“别磨磨唧唧的，走吧！”
    倏然，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，李诺薇转过身，没想到森玉刚好站在她后面，李诺薇下意识的叫了一声:“学长。”
    “怎么不进去。”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，森玉眉头一蹙。
    “马上去。”李诺薇立马转身，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，无聊的拿着遥控一个台一个台的按过去，最后停在了电影频道。
    森玉不知道又去了哪里，一转眼就没了他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