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第 12 章

    从太师府出来，俞佟佟垂着脑袋跟在她爹爹身后。
    上马车的时候，她抬眸觑了一眼前面的人。
    见俞相果然自顾自，没有要牵她一把的意思，穿得圆滚滚的小崽子只好费力抬高小短腿自己爬。
    身后无送客的管家，因为太师府已然乱作了一团。
    刚在马车内坐下，俞中天就问她：“你闯祸了？”
    “没有。”俞中天睁着无辜的大眼睛。
    “我怎么听说，有几个姓冯的小子为你发生了斗殴争抢？不止打红眼，其中两个伤得不轻啊。”
    “不关我的事。”俞佟佟对着食指低下了头。
    当时是那几个人趁俞佟佟落单了又想欺负她，还上脚踹她堆的雪人，将雪人脑袋都给踹掉了。
    俞佟佟就告诉他们，那个雪人代表他的爹爹。几个小孩立刻欢呼，还上前冲着‘俞相’的残躯补上几脚。
    等他们发泄完，俞佟佟哭兮兮，对其中一个男孩目露忌惮又崇拜：“太师府的小少爷果然厉害，我跟我爹爹都怕了你，你将来一定能成为天才第一聪慧神勇英俊潇洒的人，为太师府争光。”
    这话一出，其他几人就不乐意了。
    同样是太师府的小少爷，谁也不服谁。
    为了争俞佟佟口中“天下第一聪慧神勇英俊潇洒的人’，一言不合就争执起来，开始辩谁第一个踹到了象征‘俞相’的雪人脑袋？
    哎，男孩总是为毫无意义的虚名争破脑袋。
    在俞中天真人面前，恐怕得吓得腿肚子直哆嗦。
    像这种小团体俞佟佟以前在孤儿院见得多，他们只擅长欺负弱小跟内讧。
    真到了大人面前，会显得既怂又无脑。
    估计平日里也有矛盾积聚，所以只要稍稍一挑拨，便能让他们互相上手内讧起来。
    但追究起来，还真跟俞佟佟没关系。
    除了当时在场的李稷跟他的小厮外，没人知道他们是因为俞佟佟打起来的。
    再说，小崽子只是拼命夸其中一个人而已，她有什么错？
    嘴甜也是一种罪吗？
    俞中天随口一提这事，他的意思是：“冯老头教子无方，他家后辈没几个出息的，你以后少去招猫逗狗。”
    听听，他说俞佟佟跟冯家几个小子有瓜葛就是招猫逗狗，多损啊！
    “我今天是特意带你登门致歉来着，你又给我惹事！还记得爹跟你叮嘱过什么吗？”
    “不可顽劣，不可喧哗，不可口出狂言。”小崽子记性挺好的。
    这些，她都没有犯啊。
    “可是爹爹，你自己呢？”俞佟佟反问他。
    小崽子口气软软，却直戳人心窝。
    “我怎么？”
    “你都没有做到。”
    他们离开太师府，几乎是被赶出来的。
    当时俞佟佟在院子里看几个小男孩打架打得火热，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。但是她站得那么远，都有听到老爷爷特别费力的咳嗽跟咒骂声，似乎是跟俞相发生了什么冲突。
    总而言之，他们刚离开，太医就赶到太师府了。
    冯太师的病情不容乐观。
    谁让他去皇上面前告状呢？
    俞中天可说了他就没听过‘道歉’两字，更别说上门赔罪。
    不给冯老头留点深刻印象可怎么行？
    等下次他再上门，恐怕得是为吊唁了。
    刚才还一副教训女儿的口气，然而俞佟佟揭穿他自己没做到那规定的三点，俞中天微顿。
    随后，一如既往地理直气壮：“规矩是给你定的，我可没在遵守的范围里。再说，我带你来是为质疑我的？”
    又是这样，大人总有狡辩的歪理。
    俞佟佟小大人似的摇摇头，表示这个话题没法深谈了。
    不然说点别的吧：“爹爹，给三姐姐请！大！夫！”
    俞相：“……”
    “请~大夫！”
    “再多说一句，信不信我把你从马车上扔下去。”
    大概俞中天常年做惯了坏事，他说这种话就很能让小孩信服，他真做得出来。
    俞佟佟抿紧嘴巴，不敢再轻易出声了。
    她从兜兜里掏出润手膏，放在鼻子下闻得出梅花的香味。
    抹一点点在手上，冻疮的地方又缓解了。
    俞相注意到她手中那个镂空银盒做工精巧，像是宫中之物，便问道：“这是哪来的？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“不回答问题，我也要把你丢下去。”如此霸道无情的爹爹，就问你怕不怕？
    俞佟佟拿上目线觑他一眼，应该是怕了，老实交代：“一个哥哥送给我的。”
    听小崽子这么说，俞中天伸手将盒子拿过来。
    的确是宫中才有的手艺，这盒中还有暗格。
    拿手在顶端红珠部位轻轻一拨，便见厚实的盒底多分出一层，打开便见藏在里头的一块玉牌。
    俞佟佟看到这一幕呆了：“哇！”
    她没想到还有礼物哎。
    那个小哥哥给她的惊喜吗？
    然而俞中天在看见这块玉牌同时，却眸光一深。
    “你知道，这是谁的贴身玉牌吗？”
    俞佟佟不认识繁体字，她如今才发现好像忘了问人家的名字。
    “你在太师府见过的那少年，是三皇子李稷。”
    俞相将玉牌取出，放在手中把玩：“可知道他送你此物是为何？”
    俞佟佟继续摇头，不过目光紧紧盯着她爹手里的玉牌。
    随便为啥，送她就是她的了吧。
    小崽子只关心，这个可不可以用来换钱呀？能换多点吗？
    她虽然年纪小，但在相府里见到主子吩咐下人多数时候都给赏银，便知道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。
    别的不说，她想要给三姐看大夫，还要暖和一点，每天吃得饱饱的，这些都需要钱
    。
    “这个是……这个是别人送给我的！”
    俞佟佟强调着，把玉牌从俞相手里抠出来，牢牢握在自己手心里。
    看她一副小财迷的样，俞中天不屑冷哼：“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？被人卖了都不知道，傻！”
    “不傻。”小崽子鼓着脸不服气。
    把玉牌给爹爹才是傻呢，就像把红包给大人保管一样，是永远不可能再拿回来的。
    别人送礼物给她，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她吗？
    为什么爹爹说她会被卖？难以理解。
    俞相看的是朝中局势，哪有小孩子想的那么简单？
    “李稷的生母兰妃早已去世，他自小被养在董贵妃膝下。不过贵妃多病，没精力照看他，他便成日里在大皇子后头当跟班。”
    “大皇子资质平庸，并非将来继承大统的唯一人选，其他皇子都有竞争力。偏偏这个李稷处在夹缝之中，他有野心，小小年纪便懂得为自己筹谋。”
    “……你收了人家的东西，难不成将来你想让他娶回去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