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度日如年

    下人们散去，屋里恢复了平静。
    可能是爱妾仍旧没醒来，也可能是新诞的儿子身体太羸弱无法引起方列的兴趣，见方子安没事后，方列绷紧的神经又松了下拉，酒劲似乎又涌了上来，迷糊倦乏又重新占据了大脑。
    没多会，他倒在陆黎薇的床边，也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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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此后的时间，方子安每天都觉得昏昏沉沉的。
    他只模糊记得饿了就张嘴吃，吃饱了就睡，睡饿了又张嘴吃，总充满了疲惫感，累得眼睛都懒得睁开，也不知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！
    等他终于觉得清醒些的时候，便迫不及待的睁开眼想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！
    人对未知的事物总会觉得好奇，方子安也不例外！
    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略带倦容的俏脸，从她的穿着打扮上可以确定，肯定不是天地初开的混沌时期。
    “恩，看来不用过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了，嘿嘿！不过这美女的样貌有点眼熟呐，像谁呢，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睡的有点多，到底像谁呢？
    这张面容，似乎在自己梦里出现过很多次！这不会是我老娘吧”？
    想到这，方子安顿时悬起了心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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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凤见方子安睁开眼，扑棱扑棱的看着自己，就把他抱到陆黎薇跟前，开心的道：“夫人快看，公子睁开眼了，正盯着我看咧”！
    她等来的是无声的沉默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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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又将他抱到昏睡在地、散着酒气的方列跟前，继续笑道：“王爷快看，公子睁开眼了，正看着我咧”！
    回答她的是呼呼的呼噜声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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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凤找了个凳子坐下来，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方子安的脸蛋，脸上满是喜悦和怜爱之色！
    听完凤的话，方子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，对未来的憧憬满是美好：
    “还好不是我老妈！嘿嘿，原来是老妈的丫鬟，真漂亮呐，比我以前的女友琪漂亮多了，啊哈哈，对了，琪长啥样来着呢？
    糟了，有些想不起了！
    恩，最重要的是她刚才喊那男的啥？王爷？
    那男的应该是我的爹吧？啊哈哈哈，我方雷！~~~~咳咳，这世叫方子安！
    我方子安的爹是王爷，啊哈哈，那我岂不是王爷了？
    啊哈哈哈，前世那么辛苦的苦读十二载，什么都没干，就背书做题了，也不过为了考个好大学然后找份好工作？
    现在一出生就是王爷了，啊哈哈哈，再也不用受苦读书了！啊哈哈哈”！
    他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，开心的嘴都合不拢了，一直沉侵在刚出生就走上人生巅峰的狂喜里，完全不知道仅到现在为止，他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三遭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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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方子安的喜悦，表现在凤眼里是方子安在冲着她笑，咧着嘴傻笑那种！
    惹得凤顿时心情大好，两年来的阴霾心情瞬时一扫而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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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其实，以后的几年时光，方子安给凤带来了不少欢乐，每次笑完，她都会感叹笑起来的感觉，真好！
    毕竟她经历过2年时时处于忧郁悲伤的日子，深知一个人若没了笑容，活着真是度日如年，苦比牢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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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只几天时间，不能动不能言的方子安就把这屋子的情况摸熟了：这屋子加上他就四人，老妈每天躺床上一动不动，貌似是昏迷不醒的植物人。
    凤是老妈的贴身丫鬟，每天照看老妈和自己！
    每晚都来屋里地上睡觉、每次都带着酒气喝的烂醉的酒桶、是自己的亲爹，未来要传给自己王位的男人，加上自己，这屋里一共就四人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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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方子安之所以这么快就从心底承认陆黎薇是自己的老妈，还喊得这么顺口这么亲热：
    一来，是他本身是个比较单纯的人，人生经历不多，懂得知恩图报。
    二来，是他回想起在娘胎里和出生时的情景，能确定趟在床上的那个削瘦女人，似乎有两次救了他的命。
    一次是她在方子安耳边要让他平安出生，要不然他肯定会老死在娘胎里了！
    一次是出生时被卡住，关键时候把他推了出去，避免了被窒息而亡！
    每当想起这两次险境来，方子安就觉得后怕！
    越想，感觉和陆黎薇越亲，觉得她不愧是亲妈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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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其实方子安过的也蛮可怜的！
    刚出生没多久，四肢无力只能轻微动一动，平时动得最多的就是脑子和眼睛了！
    不能话，不能和人交流，只几天，方子安就腻烦到了极限！
    这是多么的折磨人，想像一下，把一个正常人捆住四肢、堵住嘴巴后、绑在床上，估计要不了多久，这个人就会精神崩溃了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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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屋子陈设简单，一扇2-3米宽的木刻镂空屏风把屋子分隔成了2部分：
    右侧、大门正对的是一张八仙桌和几把凳子，
    左侧是一张巨大的木雕大床。
    大床靠着窗户，床的左侧是一个大木衣柜，床前几米远处是一个书桌和一些厚厚的书籍。
    只半天时间，方子安就对屋里的家私失去了兴趣！
    剩下能做的就是盯着屋顶，胡思乱想、甚至发呆了！
    偶尔会想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？
    要是手术没有失败，就不会来到这里，也不会经历这么多，现在应该和女友过上快乐的大学生活了吧？
    几个月过去了，方子安每天都度日如年。
    他不止一次的悲叹：坐牢也没这么惨吧！
    坐牢好歹能活动、能外出放风、能看报纸能和人交流。
    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去想未来成为王爷的美好生活了！
    只想着怎么快快熬过这段不能动不能的日子！
    为了让时间过得快一点，他每天都是尽量的睡觉，睡醒了就尽量多想事情，让大脑疲惫。
    把过往18年里记得的事想了一遍又一遍，后来甚至无聊到把苦读12年的书本知识也仔仔细细回忆了几遍，甚至把学学的字母歌都默唱了几千遍。
    唯一遗憾的是，方子安想不起前世遇见过的那些人的相貌了，无论他怎么努力，都无法再回想起。
    其实，他若能想起，就会发现，凤和他前世的某位老师有几分相像。那老师可曾是他青春懵懂的幻想对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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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段时间，对他的心智和耐心也是一次非常大的磨练。
    他现在已经不像以前学生时期那样少年心性了，性格沉稳了许多，也懂得静下心来思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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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好不容易熬过这段痛苦的时日，终于迎来了身体能动的日子，方子安觉得这是他最开心的时候，甚至比知道他是某王爷后代还开心！
    一开始，只能滚！
    他就满床乱滚，每天都滚的头晕眼花，但却非常开心，一直都微笑着！
    这微笑甚至都感染了凤，让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。
    后来能爬了，他就到处乱爬！
    先是在床上爬，后来能爬下床了，就满屋子爬。横着爬、竖着爬、斜着爬、绕着圈爬，照着汉字笔画爬…….！
    各种姿势爬完，方子安也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！
    那一刻，兴奋激动的他，真想对着所有的人大喊“我方子安终于站起来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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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接着，他又找到了新的消磨时光的方式——他要试着走出那道屋门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！
    可每次连走带爬刚到门前，就被凤眼疾手快的抱了回来，重又放回到床上！
    从此以后，他俩玩起了拉锯战，比谁更有毅力、动作更快！
    他刚去到门前，被抱回来，再接着去，再被抱回来，每天都经历着这样的过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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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个月后的某天，趁凤一时不注意，他飞快的爬出了那道门坎，终于见到了院子里的天空！
    那一刻，他呆住了。
    过去了多少时间了？他终于又看见了蓝天、白云。
    这天蓝的像水洗过似的，那么纯粹、那么让人心醉。
    这云，那么洁白、那么缥缈，一朵朵的飘在空中，像极了棉花糖，真想尝一口。
    从屋里紧追出来的凤，伸出双手做着要抱住方子安的姿势，却在指尖刚触到他衣袍时停住了。
    她愣了楞，忘记了要抱住他：面前这个人儿，颤巍巍的站在院子里，睁着大大的眼睛，仰着头，看着天，脸上却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。
    嘴里一颗牙都没有，嘴角却不停的流着口水，呀呀呀的低声呢喃着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