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31 来来来算个账

    这个时候，物价便宜，工人的工资也低。
    像玉成爸算是中层级别的了，听在矿上一个月连工资加补助也才四十多块。
    赵玉成是正连级的军官，又是军校毕业，他妈一个月七十，其实也就是六十块钱。
    几个老农民，干个食堂一年就能挣一万多？广播里提的万元户？
    大家根本不信。
    园园妈嘀咕着：“你怎么没想万一赔一万块呢？”
    是啊，一万块可是个不的数目，谁相信就一定能赚得到呢？
    二哥田福寿立即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，“一开始总要置办东西，那些钱哪里出？”
    园园爸瞪了田园园一眼，“就是，家里就剩百十块钱，麦后分了地，还得去化肥、买豆种。我还想添一辆架子车，来回拉粪、拉粮食也方便。”
    “再了，家里老的老、的，吃药看病、人情往来、亲戚邻居、红白喜事，手里能不攥着两个钱儿？”
    众人都点头，园园妈也叹气，“看着家里没买啥东西，钱跟流水一般花出去了。”
    大嫂梁玉梅唯恐把家里的这点儿钱都赔进去，忙：“我听好多户人家都去县里看过了，什么生产公司过了年就开始卖化肥，多贵多贵。咱分了地也得买，不留点儿钱哪成。”
    园园妈也很不赞同，“你们二姐夫就是赶会卖个青菜，那么本个生意，年前还过来跟咱家借钱，也不知道这个年赚了多少。辛苦得唻，唉，脸、手哪哪都冻烂，受罪得很。生意是好干的？”
    园园爸接着：“咱家几辈子老少没有一个做过生意的，就连在街上摆摊儿卖东西都没有过。咋能一下子干这么大的生意？万一要是陪了，全家人都得去要饭了。”
    田园园自然不服气，“几百学生吃饭呢。不光学生，公社大院、供销社、工商所、拖拉机站那些职工也不少，还有完中的那些老师。这些都是我们整个三湾公社最有钱的人，只要咱们做得好，赚他们的钱多容易啊。”
    “还有，这些单位跟上面县里也有公务往来吧？我看集市上哪有个像样儿的饭店？再，公款吃喝开支厉害着呢。咱们开个职工食堂，铁定能赚到钱。”
    “爸妈、哥哥、嫂子，咱们就试一试吧。你们就听我一次好不好？别的不行，做饭你们都信得过我吧？”
    “再了，你们也该相信我的眼光。你们看，我能找到赵玉成这样优秀的男人，明我的眼光还不错。所以嘛，我能找到这么一个赚钱的门路，也肯定没错。”
    几个人都笑起来了，园园妈又气又笑，“死丫头，就你脸皮最厚。不管什么话，只管往外。”
    听外面广播又开始招呼人下地了，园园爸起身，“都别废话了，下地吧。多挣点儿工分，收麦了还能多分点儿。”
    见众人要走，田园园急了，“我还没有完呢，爸、哥，你们等等。”
    几个人都转过了身子，田园园一脸坚定，“要是我服了校长，你们就得同意！”
    众人面面相觑，园园爸沉了脸。
    “你这孩子，怎么这么倔呢？人家一个完中校长，经常县里、市里开会，几百上千学生，能有功夫听你瞎咧咧？好了，在家看好两个孩子，中午早点儿做饭。”
    “爸！”田园园急了，“我写的太多了，你们看不懂也不要紧，我简单吧。你们听听我给你们算个最简单的账。”
    看众人都安静下来，田园园忙：“一个学生一天我们按一毛钱的利，三百个学生一天就赚三十块钱。扣掉星期天，一个月营业二十五天，能七百五十块！再扣掉寒暑假，一年十个月就是七千五百块！”
    见众人听进去了，田园园忙又飞快地：“学生食堂赚多少是有数的，职工食堂那就没数了。你们想啊，完中、公社、供销社啥的，这几个机关加起来，人数也有二三百。”
    “他们一顿可就要花学生三顿的钱，每天只要有十个八个人来吃饭，咱们怎么着也要赚个块儿八毛的。”
    “哪天真来了贵客，好饭好菜再配上酒水，一桌宴席下来，赚个三块五块是少的，十块八块也有可能。更何况，这些人吃得越好、要求越高，咱们赚得就越多。”
    “赵玉成也算是见过大世面、吃过好东西的了，连他都我做的饭菜好吃，还怕三湾公社这些人看不上？所以，这个职工食堂要是干好了，不定比学生食堂还赚钱呢！”
    “职工食堂一年挣个三两千，加上学生食堂，咱们一年可不就是净一万块？！”
    众人都沉默了。
    园园妈跟园园爸皱着眉头，显然在考虑田园园的是真是假。
    梁玉梅跟张萍两个是儿媳妇，有公婆和男人在，自然也不敢随便开口什么。
    田富贵跟田福寿相互看看，都拿不定主意。
    此事非同可。赚钱当然好了，大家一起分。但是，一旦赔了，可就塌了天了。以后光靠地里的这些粮食，得还到猴年马月去？！
    还有，前期肯定是要投入不少钱的，这些钱从哪里出？兄弟两个家里都是没有一分钱存款的。
    起来还算是没有分家呢，大钱都在父母手里拿着，其实白了，田家哪有什么钱？
    爹瘸娘病，兄弟两个接连结婚生孩子，老大家盖那三间土房子还塌了账……
    更别，两个孩子挂针输液的钱，花的都是园园的聘礼！兄弟俩想到这个，更没有话的底气了……
    本以为大家听了自己这一番有道理、有数据的话，该打消顾虑、欢呼雀跃地大干一场，没想到大家竟是看着更垂头丧气了，田园园大为不解。
    园园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，看了田园园一眼，“都先下地吧。晚上都再踅摸踅摸，明儿个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