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5章 盈盈一水间【六】

    我还是不太高兴，嘴巴早就翘起来了。我轻轻依偎在他的怀里，抽泣起来：
    “你就是偏心！我也是有尊严的啊！难道我要被她欺凌？不，有压迫就有反抗，我才不愿意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。难道她说我做错了，我做对了也是错？王府的规矩又不是她定的，什么规矩我说了算！”
    “好了，别哭了，我知道你委屈。”弘昼道，“再哭，我就不陪你了！”
    我马上停止了哭泣。
    我正梦见弘昼带我游山玩水，带我吃遍天下美食，带我在西湖旁散步，在漓江上乘着竹筏。忽然，便被吵醒了：
    “怎么还不起来？”
    我慢慢睁开眼，打了一个哈欠，翻了个身，懒懒道：
    “额娘，天还没亮，让我再睡一会儿嘛！”
    “弘昼上朝去了，他纵容你如此懒散，哀家可容不下！”她道，“按理说，不是福晋格格们要向你问安吗？”
    “大清早起来干什么呢？有着时间，还不如多睡会儿，所以……我把请安这东西免了。”我道，“额娘，您别打扰我睡觉了……王爷都允许我睡到下午，这天还没亮，再睡一会儿……”
    “看看你这样子！”她掀开我的被子，“穿得这么不伦不类的，你这狐媚子是不是又在我儿子枕边吹耳旁风了？是不是向他告状了？”
    “你儿子让我怎么穿我就怎样穿，他允许我睡觉我就睡，您不要来打扰了！”我重新盖上被子。
    “早起的鸟儿有虫吃！”她道，“看你这懒散的样子！”
    “早起的虫儿被鸟吃！”我道，“额娘，我要睡了，您别吵了……早膳小厨房有，您吩咐下人去拿就可以了。”
    “采菊，把所有的福晋格格们都叫过来！”耿氏道，“这请安是免不了了，既然吴扎库氏不愿醒来，那哀家只好把她们都叫过来了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采菊道。
    “你也赶快起来了！”耿氏把被子扔到地上，“还要我一个老太婆叫你起床？”
    “唉呀烦不烦嘛！好，我起来了……”我只好慢慢爬起来，眯着眼睛，让琳琅和璇玑帮我更衣。
    “给娘娘、嫡福晋请安。”
    “免礼。”我打了一个哈欠。
    “谢嫡福晋。”她们道。
    “哀家偶尔到这里小住，却发现王府的风气简直是不可理喻！请安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免了！”耿氏道，“嫡福晋不管，你们都不管吗？”
    “娘娘，这是嫡福晋吩咐的。”空影道，“这是嫡福晋定的规矩，我们要遵守。”
    “遵守？这种规矩还需要遵守？”她问，“你们嫡福晋，真是让哀家生气！章佳氏，你就不管管吗？”
    “额娘，王爷把一切权力都交给了嫡福晋，儿媳……不该干涉的。”杏雨道。
    “那好，哀家现在就给你这个权力！”耿氏道。
    “这规矩是我定的，王爷让我管，就是我管，可不能假手于人！特别是那种……另生二心的人！”我道，“额娘，这是王府的事，不劳您费神了！”
    “哀家的儿子是这里的主人，难道我不能管？”她问。
    “这里不是后宫，我是这里的嫡福晋，只有我才有资格来管理！”我道，“额娘，您别闹了，好吗？”
    “你什么意思！”她很是生气。
    “就这个意思！”我道。
    底下的人都在窃窃私语，我倒不怕什么——影响我睡觉，罪不可恕！
    “你……真是反了你了！”她很是生气，“吴扎库?纤袅，哀家看在弘昼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，如今你竟敢当众忤逆哀家！哀家一个七十五岁的老太婆你都不放过！”
    “额娘您身体硬朗，一定会长命百岁的。”我道。
    耿氏的身体一直非常好，七十多岁的高龄，仍然可以开怀畅饮——想必弘昼爱喝酒，就是遗传耿氏吧。说不定耿氏怀孕的时候经常小酌一杯，慢慢就培养了弘昼对酒的爱。
    “娘娘，嫡福晋会处理这些事情的，您不必操心了。”空影道，“您既然出宫了，那就在这里颐养天年，不要劳神伤心。”
    “与其在这里受气，还不如回宫！”耿氏道。
    “喂，快来人啊，给裕贵太妃娘娘准备一下，娘娘要回宫了！”空影道。
    不愧是我妹妹，姐妹一条心啊！
    “额娘，这里也不好玩，您回宫了，还可以跟皇额娘和太妃们聊天呢！”我道，“那样您或许轻松自在些。那里清静，您可以潜心礼佛；这里说是风就是雨的，会打扰您的。”
    “你……受你的气，哀家至少少活二十年！”她捂着心口，“哀家就不信，弘昼不会为哀家做主。他是哀家的儿子，血浓于水，你就是一个外人，怎么比得上我们母子连心的情意！”
    “您生了他，陪伴过他吗？是我一直陪伴他，是我为他生儿育女，是我为他操持家务，他依赖我，他最需要的是我！”我道，“额娘，您为什么非要拆散我们！我并无过错，是我照顾他，是我在他失利的时候安慰他，是我每天晚上举着灯陪他看书，是我照顾他的衣食起居，是我在他失意的时候给他温暖。额娘，这些，您有给过他吗？”
    “这能怪我吗！”耿氏似乎牵起了回忆，“我还在潜邸的时候，先帝爷喜欢年侧福晋，觉得弘昼活泼，从小便被弘昼交给了她抚养；后来，当今圣上被康熙爷看中进宫，先帝爷为了安慰钱氏（即钮祜禄氏），把弘昼交给了她抚养，自此之后，弘昼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。弘昼小时候贪玩，一定是年贵妃过于宠爱她，是熹贵妃偏爱他！他只在我身边留了几日便离开了我！我根本没有能力、没有资格照顾他——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资格去照顾！因此，弘昼从小便与哀家有隔阂，甚至不愿意见我；后来他长大了，懂事了，至少会来经常陪陪哀家。可是，自从有了你，他就很少来看我了！她们两个先后夺走了我的儿子，如今，你也要抢走他！”